雷在城里走着，他已经摘下在孩子们面前一直带着的面具，让城北区，也就是神殿区的商人和部分居民们习惯了这个这些天每天都去祈祷的‘虔诚信徒’。

‘吟诵者’的神殿是雷最喜欢的那种建筑风格。它就像一个古朴的剧院，有着半圆形的拱门，和低矮的屋顶。它与现在崇尚浪漫、夸张、奇特轻盈且复杂的风格截然不同。总是在这个时代的人凝望它时，感到那几十万年前悠久繁华的历史。

但一切都会被时代所改变。

当雷第一次站在这座神殿前，他驻足了很久很久。他相信过去的神殿绝不会在门前的圆柱上装饰暗红色的玫瑰，也不会在搭成神殿的多彩石块中加入黑色的线条。雷喜欢黑色，但他认为所有的诗歌都应当是璀璨夺目的鲜艳色彩。所以绝不会在任何涉及到歌谣的装饰中，选择这种令人压抑的颜色。这不是他的选择，相信也不会是天上那个‘他’的选择。

“啊，雷蒙先生。我还在想，今天您会在什么时间过来。”当雷进入神殿的大门，就迎面走来了一位即将要被称呼为老人的中年主教。

雷蒙，是雷在神殿中的化名。他总不能在‘吟诵者’的神殿里，告诉那些信徒们他叫‘雷·普维达·里维尔达’。如果真的这么说，那么雷相信自己会被以亵渎者的名号挂在神殿门口的柱子上等死。

“您的亲自迎接让我受宠若惊，本尼主教。”

“一位虔诚的信徒总是会得到尊敬，雷蒙先生。请跟我来，我已经准备好了饮料。”本尼主教侧过神，伸手邀请面前的人进入神殿后方。

雷没有让本尼主教失望，他歉意的点头，在大厅里‘吟诵者’的神像前鞠躬后，从口袋中掏出五枚金币丢进了神像前的水盆。

本尼主教脸上还是那种接待贵宾的笑容，只是当金币落入水中的声音传出，他的笑容显得愈发真切。

所以真正得到了尊敬与接待的并不是那所谓的虔诚，而是水盆里折射着光芒的金币。哦！对了！现在不能叫它金币，那是供奉！是丢进圣水盆的祭礼！

“您的供奉会让‘吟诵者’陛下感到欣慰的。”

如果我会因此感到欣慰，那想必成为了神祇的那个‘我’，生活一定很拮据。雷带着笑容，跟随本尼主教走入了神殿后方的休息室。

花瓶、瓷砖、丝绸、加了香料的红茶。奢华的氛围让这里根本不像一个神殿，而像是贵族的会客厅。

雷矜持的拿起面前的茶杯，轻轻呷了一口。他这十几天里，每天都会来这座神殿听本尼主教为他讲‘吟诵者’的事迹。当然，他对那些充满了赞美的教义根本没有兴趣，他只想知道，在自己的记忆之后，又发生了什么。还有，多年后的人究竟是如何描述自己。

神殿的记录，有时比王国更加详细。因为王国总是会更替，但神殿不会。本尼主教磁性的声音回响在这小小的华贵房间里，他很适合讲故事，就像教会中的每一个人那样。

“那一年，我们伟大‘吟诵者’陛下被贫民区那些为生活而挣扎的人们所感动。于是他收拢无家可归的孩童，教导他们该如何生活。他教会了他们经商，教会了他们生产，他让幸福和希望出现在了那些孩子们脸上。”

“但神依然很忧虑，他清晰的认识到，如果没有一个稳定的组织，那么眼前的一切都不过是过往云烟。于是神找到了一个工坊，想要收购它。可工坊的老板，高大的杰里米却用欺诈的手段得到了生产方法。他是个无信者，是个心底完全没有善良的暴徒！他走到神面前，用粗鄙的方式来侮辱！嘲笑！完全不记得他之前所对神的承诺。但面对着再一次衰败的贫民区，和难以忍受的侮辱，神依然原谅了他。”

“神说，我们总是会遇到恶毒的人，但我们不能因为要惩罚恶毒的人而让自己也变得恶毒。所以神用了七天时间想出了另一种物品的生产方式，再次让贫民区的人变得富裕。”

“……”

那是第二次失败，故事并不像神殿的记录所写的那么光明。当组建的帮派被背叛，雷心灰意冷，想要做一个商人，来在这个世界度过自己的余生。

他身无分文的走进贫民区，带着几个孤儿做了一些来自地球的小玩意打算拿去卖。却被一家工坊的老板骗走了秘方。

雷其实当时很想反抗。但还没有成为职业者也根本没有学会什么叫做智慧的他，根本无力对抗那个背后有着贵族做靠山的杰里米老板。

再之后的故事，雷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在他的记忆里，自己在这件事后就离开了那座城市。

但故事还是让雷有所收获。“您讲的很好，本尼主教。我从中学会了很多东西。请继续。”怀念过去总能让人有所收获，遇到恶毒的人，果然还是只要变得比他更加恶毒就可以。如果记忆没错的话……成为白银位阶之后，那个杰里米就被自己杀了才对？

“那真是再好不过了。”本尼主教将手中的圣典翻过一页，继续讲述了下去。“刚刚是神教导我们要善良和宽容，接下来是……那一年，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