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顾余生第一次见到如此‘原始’的御兽之术，他想起沉睡在木盒内噬魂蝶，前番能够面对强敌逃出生天，多亏了它拖延时间，想到噬魂蝶的暴躁和不可靠，当即虚心问道：“姥姥，这是御兽术吗？”

“不过是一种低级的召唤术罢了，距离真正的御兽术差得很远，”姬岁将分发完种子的储物袋递还给顾余生，边走边道，“听老祖宗说，我们姬家原也有些荣光，始祖遨游天下时，留下三支血脉，后来太乙崩坏，三支血脉各散天涯，我们这一支守护着祖地，生生世世从未离开过，早年为了族支之间保持联络，先祖曾创下独有的时空御兽术，能控天下之虫兽鸟禽用来传递信息，可惜时空移转，当年的时空御兽术，如今族内勉强修行的只有老身了。”

姬岁脸上露出沧桑，缓步走在崎岖的山路上，“五万年前，我们的祖地被毁，七十多姓人被迫迁居此地，分村而居，日子本来也算富足，只是后来某一天，我们这个世界发生了一场惊变，天旋地转，我们的族人死伤无数，就连庇护我们的祖宗也陨落在山外世界，在那之后，我们接到了以五谷供奉神明的指引，日子也就一天不如一天了……”

月下路长，姬岁说着神龟洞天内这数万年间发生的事，以及他们为何过得如此贫穷的原因，而通过姬岁的话，顾余生也终于确定，这天地神龟内的所有人，都是当年他与莫晚云逆流时间时在洗心村遇见的那些村民后代，所谓的天旋地转，或许就是天地神龟陨落的那一天。

顾余生本来想要点破他们生活在洞天世界里，可一想到他在的小玄界同样被视为神弃之地，苍生被限于一隅之地，如今他们只是过得贫穷一些，提到嗓子边的话又吞咽了下去。

翻过山坳，守心村就在山谷间，其谷如同一个巨大的心脏，四面环山，地理位置极佳，行至一处悬臂，姬岁停止脚步，指了指月光照耀的璧仞，“这是我们从姬家祖地保留下来的诸多遗迹，包括小先生所说的御兽术也镌刻在墙上，千年来，我们姬家人丁渐稀，后辈之中多是女娃，男丁只有寥寥数人，且多染病魔……倒像是受到了某种离奇的诅咒……唉。”

顾余生本来在凝观墙上那个古篆的‘姬’字，那姬字与仙葫州山外古寨的那个姬字一模一样，听见姬家后裔受诅咒影响，不由地咯噔一下，当初被托付给他的姬小雨，也是身受奇寒诅咒所影响，随时都会殒命，随之他又想起大荒的狐族九支也染上某种离奇的诅咒，暗自揣测这三件事之间是否有某种牵连。

只是一时之间，顾余生也找不到有用的线索，目光所及，反倒被壁仞上古老的画卷所吸引，只见古老的悬崖上，用原始的石錾凿出一幅幅象形之图，每一幅图与图之间用岩纹连接，壁画被岁月侵蚀，已经有些模糊不清，但壁画上的每一道凿痕，都保留着最初的神韵，这种神韵就像是一把剑存留的剑意，虽然也会被时间侵蚀，但可以保留很久很久。

寥寥几幅图，顾余生便已感受到扑面而来的荒古气息，姬家先祖，竟能以身召唤苍龙飞禽，苍龙飞禽神韵犹在，仿佛间在顾余生的神海世界显化通灵，龙吟声，飞鸟高亢之声，那滔天的气息引动空间乱流，它们好像来自异世界，又能穿行诸天。

当顾余生顺着岩画往下看时，原本的御兽术变成了天地风雷之术，可怕的龙卷风肆虐天地，雷威震动九霄，画面上的某位姬家老祖身绽风雷，血气激发，上顶天，下裂地……

再往下看，顾余生只觉气血翻涌，已经超过他神识所能接受的极限，他神色微微一白，不由地感慨道：“姥姥，你们姬家的先祖真厉害。”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再大的荣光，都被岁月所湮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