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岁的陈灵缘两只小手叉在胸前，哼的一声跟在后边，下车的时候还做假动作，似乎想将他踹下去，但终究没敢，被牵着赵无眠的贾清缘回头瞪了一下。

“什么嘛，叛国余孽……这么关心他做什么？”陈灵缘鼓着小嘴，哼哼唧唧的跟在二人后边。

赵无眠懒得理她，主要此刻被贾清缘搂着小肩膀，几乎推着他往前走，回头也看不见后边那死丫头。个子高些的贾清缘则是低头看看赵无眠颅顶，她比陈灵缘大了七岁，圣族尽殁时她已九岁大，早已记得许多事情。

九岁之前，圣族是国朝镇国巨族，历代镇国公都在入道院文理书册之上，每一位镇国公都在国策史籍单开一篇，对于赵家圣人的记述，更是足足一套书，三十六册。

而即便是当代的镇国公府，除了身边这位赵家小圣子的父亲没有单列，其他赵家八位绝巅军候，一位绝巅女将，都有在文册之上单页讲述，洋洋洒洒，便是入道院的武尊教授时，都是一脸向往，恨不能随从赵家绝巅将帅身畔，勇猛杀敌，向死冲阵！

赵家当代的镇国公，至圣境赵天年，更是在入道院单独一册。

哪个学子，不将追随赵氏圣族，成为镇国军杀妖大将为一生追求？

即便是女子……女子就更向往了，国朝上下，无论朝野，那个女子懵懂时不曾想过，若能嫁入圣族家，便是一侧妾，甚至是侍床婢子……

然而所有女子都会在与人定下婚约一刻梦醒，圣族，哪是寻常女子能期盼的？

便是尚书府的女子，也是对赵氏圣族子可望不可即，至于她这样的，就更是不可能了，前尚书的孙外甥女，放在民间，几乎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

她也懵懂，更因九岁前受到的国朝教导，即便是国朝上下早有定罪，赵氏叛国，但眼面前也总有一副对于赵家子的滤镜，那几乎是根植灵魂之中的憧憬。

所以即便眼前的是个所谓，妖孽废子，她也已然按下耐心，温婉的对待他，毕竟放若以前，她哪里能如此刻这般，牵着赵氏圣子的手，送他去见爷爷？

至于身后的灵缘妹妹，她压根不懂圣族对于国朝意味着什么，那是全朝上下，精神上的支柱、信仰……圣族崩，国朝上下，魂已然无了，便是朝圣学宫之中，也不少武尊甚至院尊颓废，似乎失去了毕生信念，武道追求。

就连爷爷。

她虽是孙外甥女，很少有机会去到爷爷近前，却也知道圣族灭亡那几年，爷爷从来都是茶饭不思，绝巅境修为甚至有所退步，整日野湖垂钓，鱼上钩了都不知道，怔怔失神。后来回到朝都做学宫太尊，也不过强行将心思转移到学子们身上，用忙碌来转移心念。

直到前日回到太尊府，虽当场贬斥两名陈家女，却始终有着一股兴奋劲，好似年轻了许多岁，不复老态。方才指使她们二人去赵家带来这“小妖子”时，也是无意间眼眉含笑，似乎在想着如何欺负这小妖子，又让这小妖子不得不听他的话，露出一副想吃了爷爷，却又无可奈何的委屈模样来。

不过，他真的会委屈么？

贾清缘低头看向赵无眠头顶，他发丝还挺黝黑顺长的，扎了个小帻巾，走路时那帻巾一摆一摆，可爱至极。他此刻一脸坦然，毫无即将面对爷爷的紧张感，甚至嘴角带着哂笑，似乎对爷爷瞧之不起。

但这副模样，尤其是之前毫无惧色，命令武卫送他上马车，乃至霸道的抓住她衣袖擦手……确如她小时候就对圣族子的想象一般，圣族嘛，就该如此盛气凌人。

前方就快要到了。

贾清缘收起心思，却忍不住又往赵无眠脑袋上摸了摸，顺便整理一下帻巾发丝，更加顺畅，仅五岁，已有英武之象。

可惜是个废脉、病躯，与她想象中的圣族子稍微差了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