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鹰撞开雕花木门时,血腥味混着廉价香粉扑面而来。英姑蜷缩在红木榻上,青丝如瀑却遮不住颈间青紫,半褪的中衣下遍布指痕。他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踉跄着扑过去,染血的手悬在她伤处迟迟不敢落下。
"别碰。"英姑声音沙哑如碎玉,偏头躲开他的触碰,发间银簪晃出冷光,"江大龙说你就该死在匪寨时,我就该知道......"尾音消散在剧烈的咳嗽里,她捂住嘴角,指缝间渗出点点猩红。
暗鹰突然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狰狞的鞭痕:"这些是刀疤折磨我的痕迹,可你知道吗?"他抓起她颤抖的手按在自己心口,"这里才是最疼的——我居然让你用身体换我这条贱命!"
窗外骤雨突至,雨帘中似有山匪狞笑的幻影。英姑望着暗鹰背上新结的痂,想起三日前江大龙压在她身上时,窗外惊雷与暗鹰受刑的惨叫几乎重叠。她突然笑出声,笑声里带着哭腔:"血玉......我们不过是在做一场荒唐的梦。"
暗鹰猛地将她搂进怀里,全然不顾伤口崩裂。雨声渐急,他在她发间呢喃:"那就让我做你的梦。血玉不找了,我们远走高飞,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英姑的眼泪浸透他的衣襟,恍惚间,她仿佛又看见年少时那个带她逃出火坑的少年,而不是如今满身血污的亡命之徒。
暗鹰替英姑掖好被角时,指尖触到她腕间淤青,喉头不由得发紧。他转身取来药膏,却在铜镜里瞥见自己染血的倒影——那眼神里翻涌的杀意,是英姑最不愿见到的。
“在看什么?”英姑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暗鹰迅速收起锋芒,将药膏抹在掌心搓热:“在想城西新开的绸缎庄,等你伤好了,咱们去扯几匹蜀锦做衣裳。”他的指尖轻轻擦过她锁骨处的伤痕,仿佛触碰易碎的琉璃。
入夜后,英姑枕着他的手臂沉沉睡去。暗鹰凝视着她眼下的乌青,悄悄抽出手臂。月光透过窗棂在青砖上投下刀影,他摸到藏在床底的短刃,冰凉的触感让他想起江大龙抚摸英姑脸颊的模样。
次日清晨,英姑睁眼便见暗鹰在灶台忙碌。他系着粗布围裙,正将煎好的药汁滤进白瓷碗:“大夫说这安神汤最补气血。”他端着碗坐到榻边,目光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英姑将药碗推到一边,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碗沿裂痕:"当真不再追查血玉了?"暗鹰正往她发间簪一支银步摇,动作顿了顿,铜镜里倒映出他弯起的眼角:"刀疤那帮人早逃进深山,我们犯不着为块死物再涉险。"
这话他说得掷地有声,却在当夜翻墙出了城。护城河的蛙鸣里,他攥着从乞丐那里换来的消息——江大龙明日辰时要去城南城隍庙上香。暗鹰将匕首在衣襟上反复擦拭,想起英姑昨夜说"等桃花开了就启程"时,鬓角碎发拂过他掌心的痒。
接下来几日,暗鹰每日变着法子给英姑炖汤熬药,看着她苍白的脸色渐渐有了血色。可每当英姑熟睡,他便借着月色溜出房门,在县衙外的茶馆一坐就是半夜。他往茶碗里扔了块碎银,听着桌旁捕快吹嘘:"江大人新纳的小妾生得水灵,明晚要在醉仙楼摆酒......"
英姑发现暗鹰的鞋底总沾着潮湿的泥土,却见他笑着举起油纸包:"城西的桂花糕,你最爱吃的。"她咬下一口甜腻糕点,看着暗鹰脖颈处未愈的伤痕,突然将脸埋进他肩头:"若真有未了之事,带我一起吧。"暗鹰浑身僵硬,抚上她后背的手却温柔得能滴出水来:"等你养好伤,我们就去江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