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州市的秋雨裹着腐叶气息扑在李承道脸上,他抬手拂了拂道袍下摆的铜铃,左眼的淡疤在路灯下泛着青白。身后跟着的林婉儿裹紧藏青色风衣,怀里的罗盘突然发出细微震颤,指针开始不受控地飞速旋转。
"到了。"李承道驻足在锈迹斑斑的铁门旁。永昌火葬场四个鎏金大字早已褪色,铁门缝隙里钻出的藤蔓缠着半截红绸,在风中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林婉儿注意到他握桃木剑的指节发白,不禁问道:"李道长,这地方......"
"怨气重得能凝成形。"李承道截断她的话,铜钱串哗啦啦撞在剑鞘上。推开门的瞬间,一股夹杂着福尔马林与腐肉气息的冷风扑面而来,林婉儿的罗盘"咔嗒"一声裂开细纹。
绕过爬满蛛网的焚化炉,停尸间的铁锁赫然断裂在地。李承道掌心的符咒突然自燃,在黑暗中映出他骤然绷紧的下颌:"不对劲,张建国说这里只锁了三个月。"话音未落,林婉儿突然抓住他的衣袖,颤抖着指向角落——第17号停尸柜的门缝正渗出黑色黏液,在地面蜿蜒成扭曲的人形。
"退后!"李承道甩出三张朱砂符,符咒却在触及黏液的瞬间诡异地自燃成灰。停尸柜发出指甲抓挠金属的刺耳声响,温度骤降至冰点,林婉儿睫毛上结满白霜。柜门突然轰然弹开,浓烈的腥臭味中,半截青灰色手臂骤然伸出,死死攥住李承道的脚踝。
林婉儿的罗盘突然迸发强光,她咬破指尖将血滴在盘心,大喊:"按八卦方位!坎位!"李承道反手将桃木剑刺入地面,剑身上的符文亮起红光。停尸柜内传来不甘的嘶吼,手臂化作黑雾消散,却在柜壁留下五道渗血的抓痕。
"这不是普通的怨灵。"李承道抹去额角冷汗,发现剑身上多了道焦黑的痕迹。林婉儿已经蹲在地上,手电筒照向柜内深处:"李道长,看这个。"昏黄的光晕中,一枚腐烂的婚戒静静躺在血污里,戒托上"SY"的刻字依稀可辨。
当夜,两人在火葬场办公室翻出尘封的档案。林婉儿的手指在泛黄的记录上停顿:"苏瑶,27岁,三年前8月15日送入停尸间,死因栏空白,火化记录显示"未完成"。"她突然翻开下一页,瞳孔骤缩——原本应该贴着遗体照片的位置,只留下四个指甲抓出的血痕。
李承道盯着窗外摇晃的枯树,突然问:"你罗盘上的裂痕......"话没说完,整栋建筑突然剧烈震颤,远处传来金属扭曲的尖啸。林婉儿的罗盘指针疯狂倒转,最终停在正北方:"是停尸间!"
他们冲进停尸间时,所有柜门大开,二十多具裹尸袋在无风自动。李承道迅速结印,桃木剑划出的光圈将两人护住。第17号停尸柜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缓缓推出一具腐烂程度远超三年的女尸。她空洞的眼窝直直"看"向林婉儿,突然咧嘴露出森白牙齿,腐烂的舌头卷住她的手腕。
"破!"李承道将符纸拍在女尸眉心,女尸发出凄厉惨叫,化作黑雾消散。林婉儿瘫坐在地,发现自己手腕上多了圈青紫指痕,形状竟与婚戒内侧的花纹完全吻合。而在他们离开后,重新闭合的17号停尸柜渗出鲜血,在地面汇聚成"还我"两个大字。
李承道蹲下身,指尖蘸取地上未干涸的血迹,放到鼻尖轻嗅。血腥味中夹杂着一股特殊的腐臭味,绝非普通尸体腐烂所散发的气息,倒像是某种带着强烈怨气的邪祟残留。林婉儿扶着墙勉强站起身,手腕的青紫指痕还在隐隐作痛,她强忍着不适,将罗盘重新抱在怀中。此刻的罗盘指针依旧在微微颤动,仿佛在警示着危险并未远去。
“李道长,这苏瑶的死绝不简单。”林婉儿声音有些发颤,却难掩眼中的好奇与执着,“我们得去查查她生前的住处,说不定能找到更多线索。”
李承道起身,将染血的手指在道袍上擦净,目光深邃地看向停尸间外漆黑的夜色:“我也正有此意。只是这背后的邪祟比想象中厉害,你务必小心。”
两人离开火葬场时,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泥土气息。林婉儿根据档案上的地址,带着李承道来到了城南的一处老旧小区。这是一片建于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居民楼,墙体斑驳,楼道里的声控灯大多已经损坏,仅靠着几盏昏暗的路灯照明。
苏瑶生前居住的是3栋402室。铁门上挂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锁,李承道手中的铜钱串突然轻轻晃动,发出细微的声响。他眉头紧皱,低声道:“有东西在里面。”
林婉儿从背包里掏出一把精巧的开锁工具,熟练地摆弄起来。随着“咔嗒”一声轻响,铁门缓缓打开。一股刺鼻的霉味扑面而来,夹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血腥味。屋内漆黑一片,李承道抬手甩出一张荧光符,符纸在空中亮起淡绿色的光芒,照亮了屋内的景象。
客厅里的家具布满灰尘,电视屏幕上蒙着一层厚厚的污垢。沙发上扔着几个破旧的抱枕,其中一个印着卡通小熊的抱枕上,有一大片褐色的污渍,看起来像是干涸的血迹。林婉儿走进卧室,眼前的景象让她倒吸一口凉气。
衣柜大敞着,里面挂着一件白色的婚纱,裙摆上沾满了泥土和血渍,婚纱的领口和袖口处还有明显的撕扯痕迹。床头的梳妆台上,摆放着一张婚纱照,照片里的女子笑容甜美,眉眼间与停尸间的女尸有几分相似,想必就是苏瑶。而她身旁的男子长相英俊,嘴角带着温和的笑意,只是眼神中隐隐透着一丝阴冷。
“李道长,你看这个。”林婉儿指着墙上。原本白色的墙面上,用血写着“我要完整”四个大字,字迹歪歪扭扭,似乎是在极度痛苦和愤怒的状态下写下的。李承道走近,仔细观察着字迹,突然发现字的周围有一些细小的符咒痕迹,只是已经被破坏得残缺不全。
就在这时,衣柜里突然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李承道迅速抽出桃木剑,林婉儿也握紧罗盘,紧张地盯着衣柜。柜门缓缓打开,一截腐烂的手臂伸了出来,紧接着,半截残尸从衣柜里滑落。这残尸正是苏瑶,她的下半身不知所踪,胸腔处有一道巨大的伤口,内脏早已消失不见。
“救......救我......”残尸的嘴里发出含糊不清的声音,空洞的眼窝转向林婉儿,“他们......他们害我......”
李承道将符咒贴在残尸额头,沉声道:“你且慢慢道来,究竟是何人害你?”
残尸颤抖着,开始讲述自己的悲惨遭遇。原来,苏瑶的丈夫名叫周远,表面上是个温柔体贴的好男人,实际上却在外面与她的闺蜜陈静出轨。两人为了能够在一起,同时霸占苏瑶的财产,便设计杀害了她。他们将苏瑶骗到郊外的一处废弃工厂,残忍地将她分尸,随后把尸体偷偷运到永昌火葬场,买通了当时的火葬场员工,想要毁尸灭迹。
“他们......他们把我的身体分开藏起来......我要完整......我要报仇......”残尸情绪越来越激动,身上开始冒出黑色的雾气。李承道意识到情况不妙,立刻结印,口中念动咒语,桃木剑散发出耀眼的光芒。林婉儿也急忙转动罗盘,找准方位,将罗盘上的指针对准残尸。
“以我道力,镇!”李承道大喝一声,桃木剑狠狠刺向残尸。残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化作黑雾消散在空中。然而,就在黑雾消散的瞬间,李承道和林婉儿听到了一阵诡异的笑声,那笑声阴冷刺骨,仿佛来自地狱深处。
“小心,这背后还有更大的阴谋。”李承道握紧桃木剑,警惕地环顾四周。林婉儿点点头,她的罗盘又开始疯狂旋转,指针最终指向了客厅的地板。两人对视一眼,决定撬开地板一探究竟。
费了一番功夫,他们终于撬开了地板。下面露出一个暗格,里面放着一本日记和一个U盘。林婉儿拿起日记,翻开一看,正是苏瑶的字迹。日记里详细记录了她发现丈夫和闺蜜出轨的过程,以及她的恐惧和绝望。而U盘里,很可能存有更加关键的证据。
就在他们准备离开时,楼道里突然传来一阵脚步声。李承道立刻吹灭荧光符,拉着林婉儿躲到门后。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402室门前。“里面的人听着,赶紧出来,别做无谓的抵抗。”一个男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语气冰冷而凶狠。
李承道和林婉儿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和决心。他们不知道门外是什么人,但很显然,对方是冲着他们来的。一场新的危机,正在悄然逼近。
门外的脚步声骤然加快,李承道将桃木剑横在胸前,铜钱串随着呼吸声微微晃动。林婉儿握紧U盘和日记,后背紧贴着墙面,罗盘边缘的裂痕在黑暗中泛着诡异的幽光。门锁发出细微的转动声,李承道突然低喝一声,符咒如离弦之箭射向门口。
"砰!"符咒击中一个黑影,腐臭的气息瞬间弥漫开来。借着门缝透进的微光,林婉儿看见三个浑身淌着尸水的男人撞破房门,他们的皮肤呈现出诡异的青灰色,眼眶里蠕动着黑色的蛆虫,正是被苏瑶怨念操控的行尸。
"守住角落!"李承道的桃木剑划出半轮血红色的弧光,剑身上符文爆亮。最前方的行尸被剑气劈中肩膀,腐肉如烂泥般飞溅,却仍挥舞着手臂扑来。林婉儿的罗盘突然剧烈发烫,她咬牙将罗盘砸向行尸面门,罗盘表面的八卦纹路亮起刺目的金光,暂时逼退了左侧的攻击。
血腥味在狭小的房间里炸开,李承道后背抵住衣柜,魂戒沾染的尸毒顺着剑尖蔓延至掌心。他咬破舌尖喷出一口精血,符咒化作锁链缠住行尸脖颈:"林姑娘,找机会!"林婉儿会意,将日记塞进背包,摸出随身携带的朱砂瓶。当行尸被符咒束缚的瞬间,她扬手将朱砂撒向空中,配合着李承道的剑招,腐肉在朱砂的灼烧下发出滋滋声响。
激战正酣时,窗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林婉儿瞥见楼下停着辆黑色面包车,车顶的警灯在夜色中明明灭灭——竟是殡仪馆的灵车。车门打开,张建国裹着黑色大衣走下车,手中的对讲机传出电流杂音:"都解决了?"李承道瞳孔骤缩,挥剑斩断行尸手臂的动作慢了半拍,被另一只行尸的指甲划过脸颊,血珠溅落在婚戒上。
"张建国!你早就知道苏瑶的事!"林婉儿将罗盘当飞盘掷出,罗盘边缘的锯齿割破行尸喉咙。张建国仰头大笑,声音透过窗户清晰传来:"不然为什么找你们来?那女人的残肢还在火葬场,只要她无法安息......"话音未落,李承道的铜钱串突然绷断,数十枚铜钱如暴雨般射向楼下。张建国迅速后退,黑色大衣下露出半截缠着符咒的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