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护仪的警报声此起彼伏,病房里弥漫着压抑的气息。医生紧盯着江凛的生命体征,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他知道,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但此刻的谨慎,才是对生命最大的尊重。
皮试针缓缓刺入江凛的皮肤,栀栀闭上眼,不敢看这一幕。她的手死死抓着江凛的手,指甲几乎掐进他的肉里,却感觉不到他的任何反应——此刻的江凛,早已被剧痛淹没,意识在崩溃的边缘摇摇欲坠。
江凛蜷缩在栀栀怀中,冷汗浸透的头发黏腻地贴在苍白如纸的额头上,每一次痉挛都让他的身体剧烈颤抖。他艰难地抬起头,涣散的目光在栀栀脸上聚焦,气若游丝地唤道:“栀栀……”尾音被腹痛绞成破碎的呜咽,手指无力地抓住她的衣角,仿佛溺水者攥住最后一根浮木。
栀栀强忍着泪水,将脸颊贴在他滚烫的额头,发丝垂落间,温热的泪珠滚过他青白的颧骨。“我在,我在呢。”她声音颤抖着,指尖轻柔地梳理他汗湿的头发,另一只手不断轻抚他抽搐的后背,“很快就好,皮试结果马上就出来了。”
江凛喉间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腹部的绞痛让他不受控制地弓起身子,整个人几乎要嵌进栀栀怀里。“好疼……”他喃喃自语,破碎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与依赖,“别离开我……”
江凛的身体在她怀中剧烈抽搐,仿佛惊涛骇浪里即将散架的扁舟。栀栀将他死死箍在怀里,下巴抵着他汗湿的发旋,泪水大颗大颗砸进他凌乱的发丝。消毒水混着血腥味的气息扑面而来,刺痛她泛酸的鼻腔。
“我不会走,一步都不会离开。”她哽咽着重复,指甲深深掐进他单薄的后背,恨不得将自己的体温都渡给他。江凛突然发出压抑的闷哼,整个人像虾米般弓起,输液管被扯得绷直,监护仪发出刺耳的警报。栀栀感觉心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眼前炸开密密麻麻的水雾。
颤抖的指尖抚过他暴起青筋的脖颈,那里的皮肤烫得惊人。“再忍忍,等一会儿打上止疼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她贴着他耳畔呢喃,声音破碎得不成调子,“二十分钟很快的……很快的”尾音被哭声绞碎,混着江凛压抑的呻吟在病房里回荡。窗外夜色浓稠如墨,将两人蜷缩的身影裹进无边的黑暗。
在剧痛的浪潮中,江凛颤抖着双臂艰难环住栀栀。他的手掌带着病态的冰凉,却用尽全力将她往怀中搂紧,仿佛要将自己融入她的身体以躲避这无尽的疼痛。指尖深深陷进她后背的衣衫,布料被攥得发皱,指节泛白如纸。
“别走……”他将脸埋进她的颈窝,温热的呼吸混着冷汗蹭过她的皮肤,声音里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破碎的呜咽,“别留我一个人……”身体仍在不受控制地痉挛,却固执地不肯松开半分,仿佛此刻拥住的,是他在这痛苦深渊里唯一的浮木与光。
感受到江凛颤抖着死死抱住自己,仿佛生怕她消失,栀栀的心瞬间被愧疚与自责填满。他下意识的依赖与恐惧,像一根尖锐的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四年前高考结束的那天,她不声不响地收拾行囊离开。没有告别,没有只言片语,就这样消失在江凛的世界里。那时的她,满心只有对理想的追逐,却从未想过,这一走,会在江凛心底留下怎样的伤痕。
此刻,怀中的人因疼痛而瑟缩,却仍紧紧抓着她不放,这让栀栀清晰地意识到,那四年的空白,是她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她想起重逢时江凛眼底闪过的惊喜与失落,想起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原来那些被时光掩埋的伤痛,一直都在。泪水不受控制地夺眶而出,她将脸埋进江凛的发间,哽咽着说:“对不起……对不起……” 一声声道歉,承载着她无尽的悔恨,她暗暗发誓,往后的日子,无论发生什么,都再也不会离开他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