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帝城的清晨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破。
"秦校尉!主公急召!"
我从床榻上惊起,匆忙披上外衣。自从刘备病重,这样的半夜传唤已经有过三次。每一次,我都担心会听到最坏的消息。
行宫内的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侍卫们面色肃穆,眼眶泛红。内室里,刘备半卧在榻上,脸色蜡黄,呼吸微弱得像风中残烛。诸葛亮跪坐在榻前,背影如同一座凝固的雕像。
"陛下..."我轻声行礼,刻意用了最正式的称呼。
刘备微微睁开眼,目光却比我想象的清明:"秦卿来了..."
诸葛亮侧身让出位置。我这才发现,榻边还跪着一位少年——太子刘禅,他双眼红肿,显然刚哭过。
"孔明。"刘备的声音虽然微弱,却字字清晰,"孤之一生,得卿相助,幸甚至哉。今孤命不久矣,嗣子孱弱,唯有托付于卿。"
诸葛亮伏地叩首,肩头微微颤抖:"臣...敢竭股肱之力,效忠贞之节,继之以死!"
"善..."刘备艰难地抬起手,示意刘禅,"阿斗,今后事诸葛丞相如父。"
刘禅哭着应下。刘备又看向我:"秦卿。"
我连忙上前:"臣在。"
"卿之才学...异于常人。"刘备每说几个字就要喘息片刻,"然...心系蜀汉...朕...察之久矣..."
我的心跳加速。刘备到底看出了多少?
"朕已嘱孔明...善用卿长..."刘备的目光在我和诸葛亮之间游移,"卿当...尽心辅佐..."
"臣必肝脑涂地,报效陛下!"我深深叩首,额头抵在冰冷的地砖上。
刘备似乎想说什么,却突然剧烈咳嗽起来,一口鲜血溅在锦被上。医官们慌忙上前,我和诸葛亮被请出了内室。
廊下,我和诸葛亮相对无言。晨光透过窗棂,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影子。我第一次在这位智者脸上看到了无法掩饰的疲惫和悲伤。
"军师..."我轻声开口,却不知该说什么。
诸葛亮抬起羽扇,示意我噤声。我们就这样沉默地站着,直到内室传来一阵哭声。
刘备驾崩了。
接下来的三天,白帝城沉浸在哀伤之中。按照礼制,诸葛亮主持了繁复的丧仪。我作为技术官员,负责安排先帝灵柩返回成都的事宜。
第四天深夜,我正在整理行装,准备次日随灵驾启程,诸葛亮突然来访。
"丞相。"我改用了新的尊称,恭敬行礼。
诸葛亮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但眼神依然锐利如剑:"秦校尉,明日启程,你随亮同行。"
"诺。"
"先帝临终前..."诸葛亮突然话锋一转,"嘱亮对校尉"有限信任"。校尉可知何意?"
我手中的竹简差点掉落。刘备竟用这样的措辞?
"在下...不知。"我硬着头皮回答。
诸葛亮从袖中取出一物——是我之前给他的那个青铜齿轮:"此物校尉可认得?"
"认得,是丞相交给在下的。"
"此物乃先主于汉中所得。"诸葛亮摩挲着齿轮表面的纹路,"其制作之精,非当代工艺可及。"
我心跳如鼓,不知他意欲何为。
"校尉之术,亦非当代所有。"诸葛亮直视我的眼睛,"亮不问你从何而来,只问所欲何为?"
这是给我机会坦白...但又不必全盘托出。我深吸一口气:"在下所学,确非当世之传。然心系蜀汉,愿以微薄之力,助丞相匡扶汉室。"
诸葛亮沉默良久,突然问道:"以校尉之见,当今之世,汉室可兴否?"
这个问题太过直接,我一时语塞。历史上,诸葛亮穷尽一生也未能实现这个理想...
"若直道而行,难。"我决定实话实说,"然事在人为。在下以为,当先固本,再图进取。"
"固本?"
"改良农具,增产粮食;精炼钢铁,强兵利器;兴修水利,安定民心。"我列举道,"待国力强盛,再图中原。"
诸葛亮眼中闪过一丝讶异:"校尉之见,与亮"西和诸戎,南抚夷越"之策,颇有相通。"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无意中道出了诸葛亮日后治蜀的核心方略。
"丞相明鉴。"我顺势说道,"在下愿将所知技艺,编纂成册,广授工匠,以强蜀汉根基。"
诸葛亮轻轻颔首,将青铜齿轮还给我:"善。成都库中尚有此类器物十余件,校尉可尽取研究。"
我双手接过齿轮,心中一块大石落地。这算是得到了诸葛亮的默许?
"另有一事。"诸葛亮转身欲走,又停下脚步,"南蛮孟获近日蠢蠢欲动,恐将生乱。校尉当早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