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一声,海浪拍打船舷,虞玉扣在窗沿上的手指收紧。
齐冷弯腰,收起案几上的画卷,舱里的光线并不昏暗,可是齐冷的侧脸轮廓晦暗阴沉,像是被笼罩在一层阴霾里。
虞玉心里莫名感到一种颇为尖锐的刺痛,低声道“你以前在东厂里待过?”
齐冷在案几前坐下,提壶斟茶,没有承认,也没有反驳。
虞玉于是知道是了。“在那里待过的人,都会被净身吗?”
虞玉走过来,在案几另一面坐下。
齐冷把头一杯茶放过去,语气淡然:“想问什么?”
虞玉捧起茶盏,并不绕弯子:“你有被净身吗?”
“若有,你还缠着我吗?”齐冷放下茶壶。
虞玉回答:“谁缠着你了?”
齐冷看着她:“回答我。”
虞玉一怔,对着他肃然的眼神,内心突然有一些震动。
齐冷的模样并不凶,却很认真,这似乎是他第一次用这样认真的眼神对待她,像是一种考验,又像是单方面的等待。
虞玉想起自己所问,良久以后,回答道:“我可以接受的。”
齐冷挑眉,眼神明显意外而狐疑。
虞玉收回目光,不再看他:“听说那种事情也没有那么重要的,你相信我,不要为那种事而难受了。”
说完,虞玉举杯就唇,小呷一口热茶,脸色平静寡淡。
齐冷他知道燕王没有碰过她,六年之久,燕王可以接受与她这样相敬如宾的事情,她也真是不容易。
屋外传来敲门声,这次来的是春白,虞玉放下茶盏,起身道:“大人不必沮丧,我从来不说谎。”
齐冷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安慰”他。
“岛上不安全,别乱跑。”齐冷没解释什么,提醒道。
虞玉嗯一声,回头承诺道:“我会跟着你的。”
天光清澄,虞玉并没有笑,可是眼睛里亮荧荧的,盛着光芒。
齐冷握在茶盏上的手指微动,欲言又止,最后垂下眼,道:“嗯。”
严义从前舱出来,看见一人抱膝坐在甲板上,披散在肩后的长发被海风吹着,显得背影格外落寞。
甲板上除三俩船工以外,并无他人,严义朝最后面的那间船舱看一眼,向甲板上走去。
严蕊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见严义,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失落。
严义在她身边坐下,小臂搭在屈起的膝盖上,问:“在干什么?”
严蕊木着脸:“在吃醋。”
“…”严义抿唇,看着前方若隐若现的海岛。
他解释:“头儿答应接王妃过来,也是为大局考虑,再过两日,便会有人来接王妃入京。”解释到一半,严义眉头皱起来。
林十二接走虞玉又怎样?
齐冷已经明确表态过,他不喜欢严蕊,不会考虑娶严蕊为妻。
就算虞玉走了,严蕊也不会得偿所愿。
思及此,严义嘴里似吃了块黄连,苦巴巴的,没再往下说。
严蕊扯着剑穗,闷声嘟囔:“他俩不对劲。”
严义无声一叹,近乎本能地为齐冷说话:“王妃是万岁爷要的人,头儿不会明知故犯。”
严蕊想起齐冷对虞玉的种种态度,越想越气恼:“我看他知道个屁。”
严义在她脑袋上一戳。
严蕊被戳得差点栽倒,坐直回来,一脸的不服气:“王妃都承认了,她就是在勾引齐大哥,那晚在云盘山,他俩都亲过了!”
这一茬严义着实不知,虎眼瞪得老大,回想那天在海边接人时所见的情形,呵斥:“胡言乱语。”
“我胡言乱语遭天谴。”严蕊立刻二指相并,做发誓状。
严义被怼得结舌,半响搪塞:“就这两天,忍忍就过去了!”
“不行,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齐大哥被妖精害死。”严蕊煞有介事,雄赳赳站起来。
她道,“齐大哥三年前救过我一命,如今我理当救他一命。”
“蕊儿!”严义沉声。
“喊什么?”严义愁肠百结,皱着眉、板着脸,克制地劝:“咱要不换一个人喜欢吧,成吗?”
严蕊看着严义的表情,隐约猜出什么,眼眶微微发酸,倔强道:“不成!”
说完,严蕊掉头离开。
严义看回大海,垂头长叹。